【墨竹雅轩】河阳初记 那些深处的记忆
南樵山,旧花台,还是那些小花小草,盈盈的随风而动,不蔓不枝,煞是叫人喜欢。
那时候亦是你想的念头,竟不知从哪里挖来这么一蓬花草,还正儿八经的同我言道:“这花叫做‘勿忘我’,我们一道种了,以后谁都不会忘了谁。”
花开花落几春风,伤心归人湿翠袖。
牵马而行,一步一景,无处不识,无处不亲。浅草没马蹄,斜阳伴倦鸟,同归竹林里,听风自往来。
踏浪逐波,河水清浅,各色半大不小的鱼穿行于水藻间,夕阳余晖下的忘川,水光粼粼,盈盈的泛出别样的风情。
昔年你说,忘川,多悲哀的名字,盈盈一水间,脉脉不得语。过了奈何桥,临了望乡石,喝尽孟婆汤,便是一世完结。任是情动天地,一碗小小的汤水,便将所有湮灭。
只是如今回转,我却后悔彼时与你隔河而行,如今一在天之涯,一在地之角,你我之间不过是一条清浅的忘川,却已是阴阳相隔,触手难再。
天尽头的曼珠沙华,终年不谢,那红似火的艳丽花朵,却像血泪一般。老人家说:彼岸花,见花不见叶,一生两相不见。我密密的植了那么多,终究找不回你。
尔时听你同我赞帝俊竹林的那一片竹子生得好,尤其是月圆之夜,风移影动,珊珊可爱。皆了此处的竹子是少见的泪竹,青翠的竹竿上纵横交错的斑纹尤似离人的泪痕,更是别有风骨。何况亭子边上又是半池素荷,枝叶交错,亭亭玉立,当真是魏晋风流。
你道,等你我年老,便在此处筑屋而居,清风明月,池塘蛙声,端是享受。到了夏日夜半,看皓月当空,素辉漾水;起绿蚁小炉,酌一杯花雕,便是完全了。
只如今,蛙声依旧,碧荷映天,却唯独我只身看冷月,见花凋。
这忘川上统共四座小桥,洪川一处,此处一座,洞真源那边亦是一弯,另外尚有城门外那一道。
你又曾言过:江南之地,若有水无桥,那便是乏味,那桥便是画龙点睛之处。或是木桥,或是石桥,偶然点缀其间,便如串起珍珠的丝线,将散落的各处串作一线。只是有桥无树,又少了灵气,只是这树亦不可拘束,否则便犯了人造的矫饰,所以只需随意而植,或桃,或柳,或是各色杂树。待到开春看临岸桃花,柳丝袅袅,杂花生树,就是可爱之至。
月下当空,宿鸟惊起,我听了那一片纷纷扬扬的奋飞,原是那恶虎岗上的大树里来的声音。那树还是丑的一如既往,往日我嫌弃这树长得难看,你却道这树便是树,哪里来得美丑,不过是你挑剔罢了。话还未完,便被我一顿好打,匆匆讨饶。
足下芳草如茵,细密柔软,夹杂些许野花,其间夜虫低声而鸣,愈发衬得此处安静寂寥。天际一轮素月,冷清清地映照着,不知觉间,竟是这般晚了。
忆起你的戏言:春夜无人处,最好有美独舞,幕天席地,一壶美酒,才叫做风流。
只是这样的风流,你却不能享有,会不会大叹老天可恶?
白练横当空,问谁持之,玉珠落银盘,便是断冰切玉的利落清脆。
春水微寒,探手轻试,叫人不由泠泠打了一丝寒颤。
碧色的水藻像茂盛的枝叶一般长遍了这一滩浅水,这月夜下看去,却是如墨一般暗淡。隐约间尚见几线银丝跃居其间,想来是你曾提到过的寐鱼。
寐鱼者,鲜美且肥,最是美味。
亦是你最爱的盘中餐。
想你那是言笑晏晏:待到你我年老,学姜太公执竿源边,钓一篓肥鱼,或蒸或煮,便是人生极乐。
于是难得被我取笑嘴馋。
走了这么多,老马似乎也累了,我亦想沉沉入眠,或许一闭眼,便会回到旧时的年月,垂髫小儿,奔走在草庙村的那处向日葵地里,追逐打闹,欢欣喜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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